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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辛锋老师(二)

发布日期:2023-11-17     点击量:

悼念辛锋

孟彦文

惊闻辛锋去世,半天缓不过神!刚荣休不到半年!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孰知刚开始便遽然结束……这样一个人,如天空飘过的一朵云彩,不够惊艳,却发出自身独有的绚烂。

他可以说是我在法大认识的第一个人。毕业面试不久,他就来到我的学生宿舍与我促膝长谈,没有架子,却似兄长。来到法大之后,我们的私人交往因为工作关系而日益密切起来。他来到昌平上课,我家便成为他固定的落脚之处。屡次嘲笑我没有生活品味,我对此嗤之以鼻,对他所谓的品味也不以为然。

但他的确以品味自称和著称。那时他还没有发展出对茶的爱好,也没有后来在穿着打扮上的变本加厉,但他衣着永远是得体和考究的。后来他在这条道路上走得越来越远,以至于穿了裤裙上课,引起我们的诧异。但回想起来,那种东西只有在他身上才得体,才能相得益彰,穿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感觉会不忍卒视。这确实证明了他品味的眼!记不清哪一年,他忽然对茶感了兴趣,开始讲究起来,搜集茶叶、茶具,学习茶艺,追求茶道……到底追求了什么道,我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他是懂茶的,也以此自夸。他请我品茶,总考教我喝的什么茶。他的品味是真的,他对品味的追求也是真诚的,但他对品味的自诩我仍然不以为然,以为落了下乘。

然而,这就是他的个性,真诚而又张扬。这样的人,你永远不会担心他在背后捅你的刀子。他不会虚伪,不会阿谀奉承。他的直,甚至不顾场合,甚至你说他好话的时候他也会拆你的台:他不大愿意揽功。这样的人与世道是不合的。

这样的人,他也不会贪恋权力。作为法大哲学专业的主要创始人,他从未自居其功。我和王心竹来学校的第二年,他就把哲学系的具体工作交给我们负责,他虽然还担任哲学教研室主任一职,但对于专业建设,他放手让我们去做,并不多加干预。这种高古之风是很罕见的,但有幸被我们遇到!只是由于他的学科归属,他的内心难免落寞,有时会后悔没有去马院。他曾经对我说过,这仅是出于内心对哲学教研室的不舍。也许去了别的地方他会另有一番光景吧。可惜,重情的性格不会伤害别人,只会伤害自己。尽管他不居功,但他的境遇也会使他心有愤懑。毕竟,他只是一个有良知的凡人,而不是伟人。

去新疆支教的事,他也和我聊得很多。他的压力其实很大,包括哲学导论在内的一些课程他在法大没有承担过,所以用了很多功。对于一个年近六十的人,除了敬佩,我们不能再说任何别的。在疆期间,和我通话讨论的主要是海德格尔,因为哲学导论要用到。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和很多老师专门就课程做过讨论。他的不耻下问令人汗颜,也是我们做学问的标杆。

荣休会一见我就热烈拥抱,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哲学专业初创的日子。他还是那位我熟悉的老大哥,热情洋溢,重情重义。我知道他内心是激动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重情害了他,也成全他。他的山东口音重,表达也缺乏神采飞扬,但他仍然收获了朋友的友情,学生的热爱。荣休会那天,我粗略讲了他对哲学系的贡献,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后来的年轻老师不应忘记他的历史功绩。法大哲学系不可磨灭的一段历史离开了他,将缺乏开端,也缺乏开端后的长且短的岁月。他也许适逢其会,但他做了他该做的,能做的,且做得很好……他无愧于法大哲学系!

但是他还想做得更多,还想着再去新疆,还有着更多的人生规划!他对生活的热情似乎是无限的,浑然不知老之将至,仿佛未来还有着大把的时光。孰知死亡悄然来临,且来得如此迅疾,如此无情,如此始料不及,如此令人难以置信!

永别了,我的朋友!瑾以此短文寄托我的哀思!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辛锋老师千古

正其衣冠尊其瞻视翛然往来顾鸿影,

烟不离手茶不离口莞尔常笑品苍生

——李虎群敬挽


敬挽辛锋老师——

音容远矣,人中长叹美男子

情性超然,世上顿失真丈夫

——孙国柱


悼念辛锋老师

今天惊闻辛锋老师突然辞世,震惊良久。前不久还在校园中遇到辛老师,身着独特设计的服饰,颇有国风,但又不是复古的形制。辛老师自豪地说,这是他亲手设计的。那时我想,荣休后,辛老师可以远离束缚,更加自在地开展艺术和茶道方面的兴趣爱好,万万没想到,一切竟戛然而止。

我2012年进入中国政法大学工作,9月份开学被安排参与《哲学方法论》课程。第一节课时,初入课堂的我颇为紧张,课前做了功课,并且穿了正装。当时哲学系的老师们大都在方法论课堂上,其中也有辛老师。课间辛老师走过来看了我的笔记,并问我哪年入校,利用课间聊了一会儿对哲学学习的想法。那是我第一次见辛老师,他也着正装。慢慢熟悉起来才知道,他一直在课堂上穿着正装,而我只是因为初入职场的紧张。

后来几年我多次在逸夫楼1032上课,同时间辛老师在隔壁教室讲管理哲学和领导学,我们经常在课间碰面。我是匆匆去打水,辛老师则永远从容优雅,站在楼门口,身边围着几个同学。偶尔几次我过去参与聊天,辛老师都在和同学聊品茶、美食、摄影,聊生活。从他们的聊天中我得知辛老师常常请学生们到家里一边品茶一边清谈。他将自己对待生活的态度,也传授给学生,师生情谊延伸至课堂之外,而不限于三尺讲台上的知识讲授。

这个时代,选择教师工作并长期坚持下来的人,大都是对教育有热情的,但热情也会在繁冗的工作和生活中慢慢被消磨。辛老师则几十年如一日,在授课之外,从生活、心理、审美趣味等方方面面关爱学生,以自己的生活方式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在奔波不停的当下世界始终保持自己的步调、坚持自己的所好。勇往直前、披荆斩棘是一种勇气,不随波逐流、遗世独立是另一种勇气,后者比前者需要更强大的心理去抵挡世俗的洪流。

我前两年讲庄子,常常陷入自我反省中,“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这不就是我等凡夫俗子的日常么?时间的流逝,如果不能在个体生命中化为有益的成长,又不能让个体生命欣赏到沿途美好的景致,那日复一日不过是重复和徒劳。这方面,辛老师是楷模,他在新疆时常常发照片到微信群里,让我们看到当地的风景和学生的热情。他完全不被客观条件影响,对育人的热忱、对学生的爱从法大课堂扩展至克拉玛依。既可欣赏北京迟来的金秋,也可欣赏克拉玛依早至的漫天飞雪,永远活在此处,即便心中可能有些许遗憾,但坚守此处的浪漫和孤勇,能够抵挡时光的无情。

时光确实无情,在刚刚荣休数月就带走了辛锋老师。北京今年的秋天特别长,今天金黄的银杏叶落满校园,送一位备受爱戴的老师,一个高洁的灵魂。

清茶一盏,英灵享之。

李春颖写于2023年11月4日

怀悼辛锋老师

        前几日心里莫名想起辛老师,想起他跟我聊的天、说的话,有种暖暖的感动和想念。自他荣休告别之后,我匆匆碌碌琐琐碎碎未及问候他,在校园也再没遇见过他,觉得心里很歉疚,想着最后一周去学院路结课后约辛老师一起吃顿饭。万没料到昨日中午在哲学所群里惊现缅怀辛老师的话语,第一反映怀疑自己看错了信息,马上拿起手机一条一条上翻微信,不敢相信和接受辛老师突然离世的消息,我呆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一直堵堵的好难受。我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么帅气潇洒、风度翩翩、满怀美善热念、生活得有滋有味、优雅格调的辛老师,怎么突然就走了。

        我2013年入职哲学系至今,与辛老师做了10年同事。我作为一个各方面都不那么出色起眼又不善言辞的普通老师,辛老师作为哲学系元老级人物对我从来没有“老人”架子,而是典型山东人的热络豪爽、慷慨大气,让我心生感动,好几次所里开完会辛老师主动邀请我坐他的车回学院路。偶尔课间课后碰到,我听他讲的最多的是由他心里产生、又再生再现于实际生活中关怀各种人和事的美善之学,从他自己执教的管理学、领导学,到高雅的茶道之学,乃至日常生活的家居布置、美食厨艺、穿着服饰、护肤保养、衣帽围巾打理,等等,他都津津乐道、娓娓道来,颇有自己的一翻独到领会和讲究。有时所里开会,辛老师会把他的茶具带上,请老师们喝他亲手泡的热茶,有时会给老师们一人分发一小包他新到手的好茶,所里也因此更添了一分家的温暖随和亲切。

辛老师不屑于把心中的真善美止于抽象概念和纸张上,而是真正润化为对学生们发自肺腑的真切之爱与关怀,时常与学生共饮茗茶,畅聊生活美学,解学生心之忧苦。辛老师毫不吝啬地给予学生为师如父般的爱的育化与家的温暖关切,不仅与法大学生们打成一片,经常请一些学生到他办公室或家里品尝他的好茶、好厨艺,而且在援疆支教一年期间,用爱关怀温暖了那么多克拉玛依的学生,把他们请到宿舍喝茶,给他们做饭吃,那里的学生们对他也是满心尊敬爱戴、感激感动和怀念不舍。辛老师离京时收到许多新疆学生表达感激留念“老夫子”而专门录制的音频、视频,辛老师发了其中一两个给我看,真的感觉辛老师像一束温柔明亮的光,照亮鼓舞了边疆的大学生孩子们,短短时间内和那里的学生建立起了如此深厚的亦师亦友之情。他对此也充满了喜悦自豪,说自己在新疆那段时间真的非常放飞自己,内心非常自由,身心极为自在。在辛老师今年三月三十日哲学所为他举办的荣休仪式上,有几个新疆学生代表还特意飞到北京来为辛老师献花送祝福,我们都好羡慕敬佩。

辛老师在援疆期间,他除了跟我交流黑格尔的伦理问题以及课堂教学方法、课件制作技巧问题以外,他还给我分享与克拉玛依的大学生们一起喝茶、吃饭、聊天、拍照的愉快生活,还有他新买的茶叶茶壶、衣服、围巾、护肤品,等等,感觉他很享受很愉悦那里的支教生活,尽管中间也因疫情遇到一些生活的不便和烦恼。辛老师援疆支教回来以后,在昌平办公室请了几位老师和学生一起吃饭喝茶,他也邀请我去,我那天下午学院路有课遗憾没有参加,以前他也曾邀请过我到他家吃饭喝茶,但因各种机缘不巧而没能上他家亲自品尝辛老师的茶艺、厨艺,听他指点教导怎么把厨房、卫生间收拾得干净整洁、有条不紊,以及怎么整理衣柜的四季衣帽围巾及被褥床单才不凌乱,怎么穿衣搭配才协调自然,等等若干实用的生活美学经验。我总以为有的是机会时间与辛老师聊生活种种的,没想到这成了永远的遗憾,辛老师这么突然而匆忙地离我们而去了。

辛老师援疆之时带去找人写下的最爱字联:思者无涯,行者无疆,代表他的心性追求。在此,愿他在另一个世界一样满心满怀爱和美善“思无涯,行无疆”, 一样的潇洒自在、福乐欢喜。

罗朝慧写于2023年11月5日清冷雨夜

纪念辛锋老师

看到辛锋老师去世的消息,心里骤然一紧。近些天连续好几则这样的消息出现,但辛老师是离我最近的一位。

不由得想起遇见他的第一面与最后一面。

初见辛老师是在2017年9月,我与17级新生初来法大。那年的开学见面会来了很多老师,辛老师也来了。他当时不太认识我,但因为我坐在第一排,因此在给新生讲话的时候,他不时拿我做例开玩笑。辛老师说了很久,大家也开心地笑了很久。后来会下在洗手间碰到辛老师,他主动走过来和我说今天真对不起,玩笑开的有点过分了。我说哪里,完全没有关系的——确实也完全没有问题,但辛老师还是一再地向我抱歉。我想,这位老师没有架子、很是性情、很有意思。这是我对辛老师的第一印象。

最后一次见辛老师是在2023年10月28日。周六下午,法治文化团队举办关于媒介治理的讲座。我去听会,然后在楼道里偶遇辛老师。上次见他,还是半年前他的荣休仪式。他看见我,主动走过来紧紧握了握我的手,说自己对讲座题目很感兴趣,因为离得近,所以过来听一听。

他问我,哲学系还好吗?我心中微微一笑,其实您也才刚刚退休半年嘛。嘴里则说:“挺好的,其实还是老样子”。辛老师也笑了,说:“肯定是好的,你们好好做,我退了,学术水平会更好”。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现在开始领课了,但管理哲学没有老师接手了。”辛老师说:“其实你们都可以开,管理哲学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又聊了聊有关管理哲学的其他话题,然后讲座就开始了。最后的与谈环节中,辛老师讲了很多,讲了他对于治理的看法,以及对于新技术的看法。还是辛老师一贯的风格,昂扬热情。

整整一周后,噩耗传来。辛老师因病去世。

我不知道这一周里还有没有别的老师见过他。有可能,我是辛老师见到的最后一位哲学系同事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肯定是好的”“你们好好做”便是辛老师对哲学系、对我们最后的话。这份嘱托简单而厚重。

荣休仪式的短片里,有一张照片让我印象深刻。克拉玛依的夜晚大雪纷飞,辛锋老师一人独立雪中,潇洒而笃定。我相信,炙热的真情不会为大雪掩灭,亦不会为时空以及命运所掩灭。

辛锋老师,一路走好!

吕明烜 敬挽

2023.11.4


悼念辛锋老师

今天,北京的秋意逐渐浓烈,气温骤降,而融融的秋雨点缀着凛冽的气息。下午,我与几位硕士研究生一同读完了柏拉图的《斐多》。当翻至最后两页,我深知这段描写苏格拉底之死的文字将触动我的情感。因此,我刻意加快了阅读的速度,以免在学生面前流露过多情感,有所失态。然而,无论如何努力,我心底仍然涌动着对最近去世的辛锋老师的思念。

今年三月,哲学所为辛锋老师举行了荣休仪式。我领到的任务是制作一段视频,为辛老师的近四十年教学生涯保存一些珍贵的瞬间。这是一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光荣之处在于能为辛老师的荣休留下珍贵回忆,而艰巨之处则在于,作为哲学所的“新人”,我对辛老师了解尚浅,不知从何入手。一方面我向辛老师的老友求助,另一方面也向辛老师发出了一条“求助信息”,希望他提供一些照片、视频以及联系名单,以便用于视频制作。辛老师的回复令我至今感慨良多:“我想还是不用太麻烦大家......其实我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东西......我们自己小范围搞就行了吧......就不用再去麻烦其他人......简单的见个面就可以啦。”对话以辛老师发来的一个微笑表情画上了句点,没想到,这次的对话竟然成为了我们最后的交流记录,时间永远定格在了2023年3月2日下午3点03分。这短暂的交流让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辛老师的谦虚和高尚。

虽然辛老师不愿给别人添麻烦,我仍与几位同事一同努力搜集素材。我们搜索了哲学所的微信群、辛老师的抖音号,联系了一些辛老师的好友、老同事,甚至远在克拉玛依的十余名学生。实际上,通过这次编辑工作,我更深入了解了辛老师的过去。其中令我深感印象深刻的是,辛老师的一位朋友回忆辛老师热情好客,以前经常给大家做“热腾腾的山东大馒头”。这句话充满了生动的画面感,表达了辛老师对朋友的深情厚意,就如同那热气腾腾的馒头一般。学生们时常将辛老师亲切地称作“夫子”,提到了辛老师对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尽管他本人总是谦虚地认为自己只是在默默地“陪伴”学生。辛老师已经与新疆的学生们约定,退休后再次前往新疆,坐在红山湖畔,与学生们一同品茶聊天,一起探讨哲学的奥妙。然而,“红山湖之约”竟永远无法实现了。

我来到法大哲学系已六年有余,但忙于各自的工作,与辛老师的交往并不十分密切,除了日常工作上的交流外,私下的交流不过五六次。印象深刻的微信聊天发生在2021年底,那时辛老师刚刚不畏辛苦前往新疆,并服从新疆学校的授课安排,开始讲授伦理学。巧合的是,我在法大也一直讲授“伦理学概论”,因此辛老师与我展开了一些关于伦理学的讨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次我们共同探讨康德著作中的一个英文翻译问题:有个词英文翻译成“art”。为了确保准确理解,我与辛老师一同查阅了多个中文版本的翻译,最终明晰了该词的确切含义。这次交流使我更深刻地认识到辛老师在学术方面的严谨以及对学生的责任感。令我没想到的是,辛老师在新疆时还给我邮寄了一些来自克拉玛依的特产,让我倍感万里之外的温情与关怀。

此外,曾有一次,辛老师与我深谈苏格兰启蒙运动。辛老师对这一思想历史时期给予了高度评价,尤其是当谈到亚当·斯密等知识分子时,他无法遏制内心的深切敬仰之情。那时,辛老师还委托给了我一个任务:搜集更多关于苏格兰启蒙运动的外文资料,以便我们一同展开研究。然而,这一探讨却无法实现。

辛老师就是这样一位个性鲜明、平易近人、对学生和晚辈关怀备至的长辈。如今,辛老师离开了我们,我不仅为他的离去感到深深的悲痛,也为自己失去了这样一位正直、智慧、富有品味的前辈而深感惋惜。

我尚未达到苏格拉底那种淡定面对死亡的境地,这几天仍被错愕和悲伤所笼罩。但我想,正如《斐多》中所言:对于毕生致力于哲学的人而言,灵魂是不朽的,即便灵肉分离也终将有同类相伴,继续在另一个世界中获得福报。愿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2023年11月5日,星期日

苏峻